第 83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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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83 章
他的話讓她驚懼萬分，立時跪下來抱著他不斷懇求，“玉乘！求你別傷害湘湘！你如果控制不住想...你就殺了我吧！現在就殺了我吧！！！”
她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，只剩下自己這具軀殼可以任意揮霍，可惜他不要。
“哦？”阮玉乘佯裝認真思考，竟然勉為其難地答應了，“那好吧，我不傷害繁湘，那席無咎怎麽樣？”
對此，孟珂珂猶豫了一秒，隨即將頭搖成撥浪鼓，“不行不行不行...”
“怎麽？挺喜歡他的？”
“不是不是！因為席無咎死了，湘湘會傷心死的。”
她的說法讓他嗤笑一聲，接著開始慢條斯理地在她面前徘徊，很快又說出了幾個人名，讓對方從中挑選出一個。
可是無論是誰，無論親疏遠近，她都不能讓他再傷害任何人了。
“玉乘！”她絕望地嘶喊著，“求你了！！！如果你實在控制不住，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？對對對，這應該是一種心理疾病，我們去看病吧！說不定...”
“說不定什麽？說不定能治愈？孟珂珂，你未免太天真了吧？呵，你就不怕我把醫生也給殺了？”
殺。
這段時期以來，她無時無刻不被這個字眼嚇得心驚膽顫，尤其是這個字總是反覆從她摯愛的人口中輕描淡寫地說出來，讓她近乎心如死灰。
她愛的人是個殺人犯，是個殺人犯呀！！！
想到這裏，女孩瞬間痛哭失聲，她毫無辦法，這樣的她又能拿什麽去拯救他呢？究竟怎樣做才能同時成全愛與大義呢？
終於，阮玉乘從孟珂珂的眼中看到了徹底的憤怒，他對此表示欣慰，果然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小姑娘。
“阮玉乘！！！”
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，豁出一切沖向他，不住捶打他的胸膛將壓抑已久的情緒悉數爆發出來。
“為什麽？！你明明答應我的！只要我能承擔一切，你就不再傷害別人了，為什麽反悔？為什麽說要傷害湘湘！你不能這麽做！我不讓你這麽做！永遠不會讓你這麽做的！！！”
男人沒有推開她，任憑她動作，這樣的她讓他想到了許多成語——蚍蜉撼樹、螳臂當車、以卵擊石...可是如此不自量力的她卻讓他心生悸動，很想知道她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。
面前的女孩因激動漲紅了臉，而比她的臉更紅的，則是她頸項上的那條紅寶石項鏈，應他的要求，她這幾日一直佩戴著，從未有一刻摘下來過。
而這時，阮玉乘伸出手撩起項鏈，終是將中意於此的原因告訴了孟珂珂。
“珂珂，你猜我為什麽要為你買這條項鏈？”
他說著話，鉗制住她讓她不要亂動，接著用指尖挑起項鏈邊緣，順著她頸部細嫩的皮膚來回滑動，眼中閃現一抹嗜血的光芒。
“因為啊...你不覺得它很像一條滲血的傷口嗎？像是喉管被割開，動脈血即將噴濺出來的那一剎那，最完美的那一剎那...”
他喃喃自語，著迷於這一條似血一樣猩紅色的寶石項鏈，它很配她的脖頸，讓他忍不住想要制造更多的紅色印記。
“唔！”
毫無預兆的，孟珂珂被阮玉乘一口咬在了頸側，他極富技巧的反覆用唇舌按壓她的頸動脈竇，保證她不至於暈過去卻也逐漸開始意識模糊。
這很危險，這讓他極度興奮。
接下來的一切女孩默許了，她又變回了他聽話的小女友，任他索取無度，全憑擺布。
至夜，窗外暗影幢幢，樹枝被風刮得亂舞，投映在窗前的地板上，好似魔鬼的利爪鬼鬼祟祟攀爬，正待伺機而動。
“......”
此時此刻，阮玉乘出神地坐在床邊，看著濃淡不一的黑暗漫進沒有燈光的屋內，一層又一層，將他與孟珂珂緊緊包裹住。
“珂珂...”
他翕張著嘴唇，無聲地呼喚她，而女孩仍在熟睡，呼吸綿長深陷酣夢。
望著眼前自己的“傑作”，阮玉乘卻早已從短暫的饜足中抽離出來，剩下的只有空虛，無盡的空虛，再也無法滿足的空虛，像黑暗一樣的...
像死一樣的。
床頭櫃上的鬧鐘閃爍著微弱的光，顯示現在已經是零點零一分了，他，終於有所行動，緩緩站起身，準備出門，看看哪裏能買到緊急避/孕/藥。
時間來到淩晨一點，阮玉乘終於回來了，在這個無星無月的夜晚渾身濕漉漉地回到了家，外面依然下著瓢潑大雨，夏季的強對流天氣真是說來就來，雖然有車，但僅是從車庫回公寓的這短短一路，沒有打傘的他很快就被淋了個通透。
好在，藥還能吃，被最後一層鋁箔保護著，成為她脫離他的某種希望。
匆匆換下濕衣服，男人很快上到二樓臥室，搖醒了女孩。
“珂珂，醒一醒...”
困頓不堪的孟珂珂掙紮著醒來，這是她這幾日睡得最完整的一覺，然而只有不到三個小時，還是讓她無法緩解疲累。
她囁嚅著懇求，“玉乘，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吧，求你了...”
“吃了藥再睡。”
“吃藥？”
女孩茫然重覆一句，總算看清了男人遞來的膠囊和一杯溫開水，她這才撐起身體坐直，卻仍舊不知所措。
“玉乘，這是什麽藥？”
難道他終於要對她動手了？
“緊急避/孕/藥，吃了。”
“......”
聽到是這種藥，她一臉怔楞回避著他的目光，是呀，他們剛剛...第一次沒有任何防範措施，她被他，澆灌了。
而他，並不希望任何萌芽生發。
見她半天沒有接過藥，他不耐地出聲警告，“怎麽？你難道想懷上殺人犯的孩子嗎？”
殺人犯...孩子...
聽他這麽說，她豆大的淚珠撲簌簌掉落，是呀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未來了。
然而之後，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服下藥的，可能是自己吃的，也可能是被他餵下的，總之，膠囊滑入胃中釋放苦澀，一如她滿臉苦澀的眼淚。
接下來，阮玉乘一語不發，抱著她去衛生間清理一番，他從未如此瘋狂過，也從未想過承受於此的對象會是孟珂珂。
這個，嬌小的女孩。
衛生間裏沒設浴缸，於是男人幹脆在淋浴間為她和自己一起洗了個澡，這時的他又變的溫柔起來，細心地為她擦拭身體、吹幹頭發，然而女孩並不領情，吃下藥的她好似被斬斷了什麽，她心灰意冷，變得躁動至極。
為她換上幹凈的睡裙，他隨即準備抱著她出去，不想她忽然掙紮不休，極力扭動身體、蹬踢雙腿、嘴裏拼命呼喊著不要。
“不要不要不要...”
她不要他這麽溫柔，因為這都是假象，她終於體會到了掉入豬籠草中瀕臨溺死的小蟲是何種感受，她快要喘不上來氣了，寧願現在就去死。
死在這裏，總好過煎熬在無望的未來中。
於是，孟珂珂開始毫無章法地扯拽那條紅寶石項鏈，勒的手指與脖子道道擦傷，阮玉乘怎麽勸阻都無濟於事，他終於生氣了，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。
他第一次打女人，也是最後一次了。
女孩偏過頭，卻又很快直視他，眼窩通紅，笑得既絕望又癲狂。
“玉乘，你殺了我吧！！！現在就動手吧！！！”
“那好，我成全你。”
他將她摔在地上，而後走向洗臉盆，堵住下水口，打開水龍頭，面無表情地看流水很快註滿整面水盆。
“好了，這就是你想要的。”
他說著話，隨即冷酷無情地將她拖至臉盆前，扶著她的後腦將她的臉迅速壓入水中。
只是，不過幾秒鐘，他就將她一把提了起來，因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，她沒有一絲求生欲，連頭皮都不曾繃緊過一下，張開口鼻，身體柔軟的像是要融入水中似的，只想隨波逐流。
“珂珂！珂珂！”
阮玉乘的眼中滿是緊張與無措，他呼喚著她，一刻不停地對她施救，好在時間尚短，孟珂珂很快嗆咳出了肺中殘餘的水，劇烈喘息著睜開了眼睛。
“為什麽...”
她迷蒙地望著他，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救她，然而短短一瞬，她就醒悟了，一臉胸有成竹。
“玉乘，咳咳咳...你那麽聰明，殺了兩個人都沒被發現，所以你怎麽能用這樣明顯的方法殺了我呢？不好不好，我也，我也不想再讓你背上人命了，你就答應我好不好？我會自己去...我不在了，你就不要再殺人了好不好？求求你了...”
女孩翻來覆去地乞求著，男人將她抱在懷裏，心中像是被堵了塊巨石，無法排解的心緒讓他極度抑郁。
“孟珂珂，你就這麽想死嗎？！你想過你的父母嗎？還有繁湘...”
聽他提起他們，她一把捂住耳朵，驚聲尖叫，“別提他們！！！不要提起他們！！！”
她當然舍不得他們，但是她又何嘗舍得他呢？她執拗地蒙蔽著自己、欺騙著自己，將他當成是僅剩的唯一。
所以別再說了，不要再說了...
她痛苦的整個靈魂都要撕裂了。
很快，他為她解開了項鏈的搭扣，將紅寶石項鏈隨手扔了出去，他不想再聽她提起與死亡有關的任何字眼了，他舍不得她，他拿她毫無辦法，這場較量終究是他輸得徹底。
小東西，我該拿你怎麽辦？
就這樣在衛生間裏枯坐半夜，等到第二天天亮了，阮玉乘才抱著孟珂珂回到臥室。
緊接著，困頓疲乏席卷而來，阮玉乘跟彭範請了假，隨即倒頭便睡，與孟珂珂一起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又是一天清晨，五點剛過，孟珂珂總算從昏睡中醒來，阮玉乘也跟著睜開了眼睛。
他側身躺在床上，緩緩對她說：“今天，我們出去走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就這樣，他們久違的一起出門了，仿佛要補償一般，一上午時間，阮玉乘帶著孟珂珂去了許多地方，進入那些奢侈品門店，他讓她隨便挑選，可她卻什麽都不要，只是拉著他在這座城市裏漫游，相伴著、形影不離著，就好似心滿意足了。
臨近下午兩點，她問他可不可以帶她去海邊逛逛，他自然答應，隨即就出發去了就近的海濱公園。
在那裏，有本市著名的旅游景點XX海洋世界，阮玉乘以為孟珂珂想去那裏玩，可女孩卻搖搖頭，表示自己早就和父母游玩過一遍了。
就在一年前的那個夏天，好像日期都是如此的接近，只是她身邊的人不再是爸爸媽媽，而換成了一個男人，一個給她帶來了無數歡愉與痛苦的男人。
“玉乘，我們去海灘那裏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就這樣，他們漫步到了海岸，坐在被太陽炙烤的熱烘烘的鵝卵石上，遙望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。
艷陽高照，海水泛著深淺不一的藍，海浪一波又一波匯聚拍岸，帶來泥沙沖刷堆積著沙灘，仿佛亙古未變。
大海壯美遼闊，目睹此景，孟珂珂與阮玉乘的心境都平和了不少，他們隨意坐著，也無所謂遮陽，女孩抱著膝蓋間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出神，而男人也放下了平日裏的自持，解開襯衫上的幾粒紐扣，懶散地手搭膝頭，沈默地註視前方。
就這樣一刻鐘過去了，他們一起迎來了一天中最強的日光，但他們並不躲避，仍舊在原地坐著，直至一臉汗津津。
終於，在長久的默默無言之後，阮玉乘緩緩擡起了手，用手掌為孟珂珂搭建一片陰影，遮擋一線陽光。
看著她曬得紅紅的臉，他輕聲問，“熱不熱？”
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，“熱，但是我想再曬一會兒。”
她與他對視，看著他同樣微紅的臉龐露出了微笑，這樣的他是她不曾見過的，過去的他總是顯得那麽游刃有餘，對她而言是崇拜的對象，是高高在上的男神，但是在陽光下，他也被平等地曬傷了，白皮膚透出紅暈，和她一樣，和她一樣呀...
他們，終於有了一絲共同點。
孟珂珂忽然好愛這熾熱的陽光，幻想它能將一切陰霾驅散，太陽！求你將他的罪也一並帶走消融吧！為此，我願意付出所有。
“玉乘，你看對面那些叔叔，他們都被曬成了巧克力色呢！”
女孩用俏皮的語氣說話，讓男人有一瞬間恍惚，她已經好久不曾這樣活潑了，可這樣的才是她，而不是日久待在他身邊，被他逐漸磨掉了特質的她。
他，就是一個劊子手，正在一點一點地殺死她。
順著她手指的方向，阮玉乘心事重重地望向那群聚集在海灘上，一起聊天的大爺大叔們，孟珂珂形容的很貼切，他們的確是巧克力色的，因為長期暴曬形成的特有膚色，而他們對此應該是驕傲的，因為在這裏，這身顯眼的色差好似一種榮譽勳章，他們承接義務救援，多少個夏天挽救過數不清的溺水游客。
看著他們，他問她，“珂珂，你會游泳嗎？”
“會！”
女孩立時回答，不過面對廣闊無垠的大海又有些猶豫，“我小時候在游泳館學的，我學的可快了！就是當時有一個男生特別討厭，說我身上肉多，浮力大才學的那麽快，哼！就算是又怎樣，我就是學的比他快！”
她想起往事，一臉氣鼓鼓，他見了忍俊不禁，動手捏了捏她的臉頰。
望見他眼裏的千重柔情，她卻又想哭了，如果他們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。
“玉乘，你應該很會游泳吧？我去年和爸爸媽媽第一次下海游泳，發現海裏和游泳池完全不一樣，我在海上飄來飄去，借助水袖或者游泳圈才能游穩當呢！”
阮玉乘誠實地告訴孟珂珂，“我只在游泳池游過，從沒在海裏游過泳...”
六歲之後的他對人一直是疏離冷漠的，雖然從小生活在海濱城市，但他從未答應過同學朋友的邀約，一起赴海上游玩，就連彭範都請不動他。
如今想來，他忽然有些遺憾，看向身邊的女孩，很想與她開始這個第一次，結伴投入大海的懷抱，一起在海中暢游。
只是，他們還有時間嗎？
聽他提起游泳池，女孩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本黑色封皮的筆記上記錄的罪惡一幕，她趕緊剎住話題，嘴唇抖動著，不知所措地看向前方，然後，就發現了什麽。
那是...
她視力不錯，定睛望去，看見海面上有一個起起伏伏的身影好似在呼救，雖然有游泳圈在旁，但其仍在逐漸下沈，隨著海流越飄越遠，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。
有人遇到危險了！！！
孟珂珂一下子站了起來，迅速將涼鞋脫掉一刻不停地奔向大海，她沒有跟任何人呼救，此時此刻，她異常沖動，想要憑一己之力挽救一個生命，她希望以這樣的方式替阮玉乘贖罪，她一定能做到的！
“珂珂！！！”
阮玉乘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孟珂珂直奔大海而去，他緊追不舍，甚至連鞋都未及脫掉就跟著一躍入海。
“呼...呼...”
女孩拼盡全力朝前游去，她終於看清了，那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，一手扶著游泳圈，一手高舉過頭頂拼命呼救，雖然還不至於溺水，但越飄越遠的他非常害怕，身處未知廣袤的大海中，愈發驚恐於自己會不會就此消失無蹤。
就在這時，有人終於發現了他。
“小弟弟，我來救你了！”
孟珂珂游向小男孩，一把抓住他的游泳圈想帶著他游回去，不想調轉方向後卻發現，海流的方向不知為何竟然成了阻力，他們非但沒有前進半分，反而一起越飄越遠。
身臨其境，她這才深刻體會到了大海的威力，不著邊際的海水充斥著視野，讓人心生畏懼。
女孩一時間六神無主，伴隨體力的透支她也嘗到了大海鹹苦的滋味，好在很快，她就看見了朝她而來的他，宛如救世主一樣迅疾游來的他。
阮玉乘大喊，“珂珂！還有你！抓緊游泳圈！！！”
女孩和小男孩聽話地抓住游泳圈，接著就被帶著一起朝岸邊游去，男人游得又快又穩，完全不像第一次在海中游泳的人，他一手拉著泳圈，僅靠單臂滑動就克服了海水的阻力，朝岸邊奮勇前進。
不多時，岸上的人們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，幾名巧克力大爺立即下海，朝他們游去。
眾人相助，總算是有驚無險，小男孩的家長一邊自責疏忽大意，一邊不住向孟珂珂和阮玉乘道謝。
“不客氣不客氣...”
女孩很高興，尤其當聽到大家讚揚她的男朋友時，她比什麽都來得開心。
玉乘他絕對不是窮兇極惡的人，他不是的他不是的...
只是犯下了那樣的罪過，真的還有贖罪的機會嗎？
相較於孟珂珂，阮玉乘面對眾人的誇獎則顯得平靜得多，他甚至不願意多留一刻，很快帶著她離開了海邊。
就這樣，他們渾身濕漉漉，狼狽且鹽分十足地坐上了車，在沈默片刻後，他問她，“珂珂，你當時在想什麽？”
我想救人，我想替你贖罪。
只是這樣的話如今的她自然說不出口，因為她失敗了，最後還得靠他挽救一切。
所以她只能含糊地說：“呃...沒想什麽，對不起...”
孟珂珂低著頭，瑟縮在座位上一臉歉疚，阮玉乘望著她，發出一聲無可奈何地嘆息。
“珂珂，以後凡事量力而行，別再沖動了。”
因為你的未來我既看不見，也參與不了，請你愛惜自己，多多保重。
然後他們就一起回家了，在從車庫返回公寓的路上，孟珂珂不經意間在路邊的草叢中發現了一只小鳥。
“玉乘，它怎麽了？”
她捧起奄奄一息的小鳥，眼中滿是憐憫，阮玉乘接過查看，見其並無明顯的外傷，再擡頭看看面前反射強光的一排窗玻璃，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。
這是只燕子，大概率是撞到玻璃上暈了過去，應該還有救。
於是帶著它，他們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趕回了家，緊接著就開始思考可供急救的手段。
很快，阮玉乘就想到了一個土方法，他找到一只孟珂珂買來準備做沙拉的不銹鋼碗，將碗倒扣罩住小燕子，接著用筷子有規律地敲擊碗壁，時不時打開一下，查看小鳥的情況。
一旁的女孩一直默默註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，一臉好奇夾雜著忐忑，沒過多久，他們就迎來了奇跡時刻，當又一次打開沙拉碗，那只小燕子竟然神奇地站了起來。
“哇！它活了它活了！！！”
孟珂珂睜大眼睛大聲驚呼，一臉崇拜地看向阮玉乘，簡直當他是個神仙了。
“玉乘玉乘！你是怎麽做到的？你會魔法嗎？還是會咒語？”
女孩一驚一乍的模樣逗笑了男人，他揉揉她的頭頂，告訴她這不是魔法而是科學。
“這相當於給小燕子做心肺覆蘇了，敲擊聲什麽時候能帶動它的心跳產生共振，它不出意外就能醒來。”
聽他解釋一番，她不由更加佩服他了，玉乘他果然什麽都會！什麽都知道！
一想到他今天一連拯救了兩條生命，她就生出了小小的希望，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，她默默祈求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。
他會改過自新的，求求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機會吧！如果不夠，她願意賠上所有，甚至不惜一命換一命。
“珂珂...”
她的眼神透出了心聲，他看得明白，他笑了，笑她從來都是個一目了然的女孩。
只不過，人的生命並不能夠交換，死人亦不會覆活。
小燕子很快就被放歸自然，站在陽臺上，他們目送它在空中盤旋一圈，接著就飛落某處屋檐下，回到了自己的巢中。
而他也希望她能回家去，這裏從來就不是她應該停留的地方，就像這只燕子一樣，這小小的生靈是上天給他的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提示了。
給她一條生路吧，放她走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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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話讓她驚懼萬分，立時跪下來抱著他不斷懇求，“玉乘！求你別傷害湘湘！你如果控制不住想...你就殺了我吧！現在就殺了我吧！！！”
她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，只剩下自己這具軀殼可以任意揮霍，可惜他不要。
“哦？”阮玉乘佯裝認真思考，竟然勉為其難地答應了，“那好吧，我不傷害繁湘，那席無咎怎麽樣？”
對此，孟珂珂猶豫了一秒，隨即將頭搖成撥浪鼓，“不行不行不行...”
“怎麽？挺喜歡他的？”
“不是不是！因為席無咎死了，湘湘會傷心死的。”
她的說法讓他嗤笑一聲，接著開始慢條斯理地在她面前徘徊，很快又說出了幾個人名，讓對方從中挑選出一個。
可是無論是誰，無論親疏遠近，她都不能讓他再傷害任何人了。
“玉乘！”她絕望地嘶喊著，“求你了！！！如果你實在控制不住，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？對對對，這應該是一種心理疾病，我們去看病吧！說不定...”
“說不定什麽？說不定能治愈？孟珂珂，你未免太天真了吧？呵，你就不怕我把醫生也給殺了？”
殺。
這段時期以來，她無時無刻不被這個字眼嚇得心驚膽顫，尤其是這個字總是反覆從她摯愛的人口中輕描淡寫地說出來，讓她近乎心如死灰。
她愛的人是個殺人犯，是個殺人犯呀！！！
想到這裏，女孩瞬間痛哭失聲，她毫無辦法，這樣的她又能拿什麽去拯救他呢？究竟怎樣做才能同時成全愛與大義呢？
終於，阮玉乘從孟珂珂的眼中看到了徹底的憤怒，他對此表示欣慰，果然，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小姑娘。
“阮玉乘！！！”
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，豁出一切沖向他，不住捶打他的胸膛將壓抑已久的情緒悉數爆發出來。
“為什麽？！你明明答應我的！只要我能承擔一切，你就不再傷害別人了，為什麽反悔？為什麽說要傷害湘湘！你不能這麽做！我不讓你這麽做！永遠不會讓你這麽做的！！！”
男人沒有推開她，任憑她動作，這樣的她讓他想到了許多成語——蚍蜉撼樹、螳臂當車、以卵擊石...可是如此不自量力的她卻讓他心生悸動，很想知道她究竟能做到哪種程度。
面前的女孩因激動漲紅了臉，而比她的臉更紅的，則是她頸項上的那條紅寶石項鏈，應他的要求，她這幾日一直佩戴著，從未有一刻摘下來過。
而這時，阮玉乘伸出手撩起項鏈，終是將中意於此的原因告訴了孟珂珂。
“珂珂，你猜我為什麽要為你買這條項鏈？”
他說著話，鉗制住她讓她不要亂動，接著用指尖挑起項鏈邊緣，順著她頸部細嫩的皮膚來回滑動，眼中閃現一抹嗜血的光芒。
“因為啊...你不覺得它很像一條滲血的傷口嗎？像是喉管被割開，動脈血即將噴濺出來的那一剎那，最完美的那一剎那...”
他喃喃自語，著迷於這一條似血一樣猩紅色的寶石項鏈，它很配她的脖頸，讓他忍不住想要制造更多的紅色印記。
“唔！”
毫無預兆的，孟珂珂被阮玉乘一口咬在了頸側，他極富技巧的反覆用唇舌按壓她的頸動脈竇，保證她不至於暈過去卻也逐漸開始意識模糊。
這很危險，這讓他極度興奮。
接下來的一切女孩默許了，她又變回了他聽話的小女友，任他索取無度，全憑擺布。
至夜，窗外暗影幢幢，樹枝被風刮得亂舞，投映在窗前的地板上，好似魔鬼的利爪鬼鬼祟祟攀爬，正待伺機而動。
“......”
此時此刻，阮玉乘出神地坐在床邊，看著濃淡不一的黑暗漫進沒有燈光的屋內，一層又一層，將他與孟珂珂緊緊包裹住。
“珂珂...”
他翕張著嘴唇，無聲地呼喚她，而女孩仍在熟睡，呼吸綿長深陷酣夢。
望著眼前自己的“傑作”，阮玉乘卻早已從短暫的饜足中抽離出來，剩下的只有空虛，無盡的空虛，再也無法滿足的空虛，像黑暗一樣的...
像死一樣的。
床頭櫃上的鬧鐘閃爍著微弱的光，顯示現在已經是零點零一分了，他，終於有所行動，緩緩站起身，準備出門，看看哪裏能買到緊急避/孕/藥。
時間來到淩晨一點，阮玉乘終於回來了，在這個無星無月的夜晚渾身濕漉漉地回到了家，外面依然下著瓢潑大雨，夏季的強對流天氣真是說來就來，雖然有車，但僅是從車庫回公寓的這短短一路，沒有打傘的他很快就被淋了個通透。
好在，藥還能吃，被最後一層鋁箔保護著，成為她脫離他的某種希望。
匆匆換下濕衣服，男人很快上到二樓臥室，搖醒了女孩。
“珂珂，醒一醒...”
困頓不堪的孟珂珂掙紮著醒來，這是她這幾日睡得最完整的一覺，然而只有不到三個小時，還是讓她無法緩解疲累。
她囁嚅著懇求，“玉乘，就讓我再睡一會兒吧，求你了...”
“吃了藥再睡。”
“吃藥？”
女孩茫然重覆一句，總算看清了男人遞來的膠囊和一杯溫開水，她這才撐起身體坐直，卻仍舊不知所措。
“玉乘，這是什麽藥？”
難道他終於要對她動手了？
“緊急避/孕/藥，吃了。”
“......”
聽到是這種藥，她一臉怔楞回避著他的目光，是呀，他們剛剛...第一次沒有任何防範措施，她被他，澆灌了。
而他，並不希望任何萌芽生發。
見她半天沒有接過藥，他不耐地出聲警告，“怎麽？你難道想懷上殺人犯的孩子嗎？”
殺人犯...孩子...
聽他這麽說，她豆大的淚珠撲簌簌掉落，是呀，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未來了。
然而之後，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麽服下藥的，可能是自己吃的，也可能是被他餵下的，總之，膠囊滑入胃中釋放苦澀，一如她滿臉苦澀的眼淚。
接下來，阮玉乘一語不發，抱著她去衛生間清理一番，他從未如此瘋狂過，也從未想過承受於此的對象會是孟珂珂。
這個，嬌小的女孩。
衛生間裏沒設浴缸，於是男人幹脆在淋浴間為她和自己一起洗了個澡，這時的他又變的溫柔起來，細心地為她擦拭身體、吹幹頭發，然而女孩並不領情，吃下藥的她好似被斬斷了什麽，她心灰意冷，變得躁動至極。
為她換上幹凈的睡裙，他隨即準備抱著她出去，不想她忽然掙紮不休，極力扭動身體、蹬踢雙腿、嘴裏拼命呼喊著不要。
“不要不要不要...”
她不要他這麽溫柔，因為這都是假象，她終於體會到了掉入豬籠草中瀕臨溺死的小蟲是何種感受，她快要喘不上來氣了，寧願現在就去死。
死在這裏，總好過煎熬在無望的未來中。
於是，孟珂珂開始毫無章法地扯拽那條紅寶石項鏈，勒的手指與脖子道道擦傷，阮玉乘怎麽勸阻都無濟於事，他終於生氣了，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。
他第一次打女人，也是最後一次了。
女孩偏過頭，卻又很快直視他，眼窩通紅，笑得既絕望又癲狂。
“玉乘，你殺了我吧！！！現在就動手吧！！！”
“那好，我成全你。”
他將她摔在地上，而後走向洗臉盆，堵住下水口，打開水龍頭，面無表情地看流水很快註滿整面水盆。
“好了，這就是你想要的。”
他說著話，隨即冷酷無情地將她拖至臉盆前，扶著她的後腦將她的臉迅速壓入水中。
只是，不過幾秒鐘，他就將她一把提了起來，因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，她沒有一絲求生欲，連頭皮都不曾繃緊過一下，張開口鼻，身體柔軟的像是要融入水中似的，只想隨波逐流。
“珂珂！珂珂！”
阮玉乘的眼中滿是緊張與無措，他呼喚著她，一刻不停地對她施救，好在時間尚短，孟珂珂很快嗆咳出了肺中殘餘的水，劇烈喘息著睜開了眼睛。
“為什麽...”
她迷蒙地望著他，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救她，然而短短一瞬，她就醒悟了，一臉胸有成竹。
“玉乘，咳咳咳...你那麽聰明，殺了兩個人都沒被發現，所以你怎麽能用這樣明顯的方法殺了我呢？不好不好，我也，我也不想再讓你背上人命了，你就答應我好不好？我會自己去...我不在了，你就不要再殺人了好不好？求求你了...”
女孩翻來覆去地乞求著，男人將她抱在懷裏，心中像是被堵了塊巨石，無法排解的心緒讓他極度抑郁。
“孟珂珂，你就這麽想死嗎？！你想過你的父母嗎？還有繁湘...”
聽他提起他們，她一把捂住耳朵，驚聲尖叫，“別提他們！！！不要提起他們！！！”
她當然舍不得他們，但是她又何嘗舍得他呢？她執拗地蒙蔽著自己、欺騙著自己，將他當成是僅剩的唯一。
所以別再說了，不要再說了...
她痛苦的整個靈魂都要撕裂了。
很快，他為她解開了項鏈的搭扣，將紅寶石項鏈隨手扔了出去，他不想再聽她提起與死亡有關的任何字眼了，他舍不得她，他拿她毫無辦法，這場較量終究是他輸得徹底。
小東西，我該拿你怎麽辦？
就這樣在衛生間裏枯坐半夜，等到第二天天亮了，阮玉乘才抱著孟珂珂回到臥室。
緊接著，困頓疲乏席卷而來，阮玉乘跟彭範請了假，隨即倒頭便睡，與孟珂珂一起熟睡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又是一天清晨，五點剛過，孟珂珂總算從昏睡中醒來，阮玉乘也跟著睜開了眼睛。
他側身躺在床上，緩緩對她說：“今天，我們出去走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就這樣，他們久違的一起出門了，仿佛要補償一般，一上午時間，阮玉乘帶著孟珂珂去了許多地方，進入那些奢侈品門店，他讓她隨便挑選，可她卻什麽都不要，只是拉著他在這座城市裏漫游，相伴著、形影不離著，就好似心滿意足了。
臨近下午兩點，她問他可不可以帶她去海邊逛逛，他自然答應，隨即就出發去了就近的海濱公園。
在那裏，有本市著名的旅游景點XX海洋世界，阮玉乘以為孟珂珂想去那裏玩，可女孩卻搖搖頭，表示自己早就和父母游玩過一遍了。
就在一年前的那個夏天，好像日期都是如此的接近，只是她身邊的人不再是爸爸媽媽，而換成了一個男人，一個給她帶來了無數歡愉與痛苦的男人。
“玉乘，我們去海灘那裏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
就這樣，他們漫步到了海岸，坐在被太陽炙烤的熱烘烘的鵝卵石上，遙望面前一望無際的大海。
艷陽高照，海水泛著深淺不一的藍，海浪一波又一波匯聚拍岸，帶來泥沙沖刷堆積著沙灘，仿佛亙古未變。
大海壯美遼闊，目睹此景，孟珂珂與阮玉乘的心境都平和了不少，他們隨意坐著，也無所謂遮陽，女孩抱著膝蓋間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出神，而男人也放下了平日裏的自持，解開襯衫上的幾粒紐扣，懶散地手搭膝頭，沈默地註視前方。
就這樣一刻鐘過去了，他們一起迎來了一天中最強的日光，但他們並不躲避，仍舊在原地坐著，直至一臉汗津津。
終於，在長久的默默無言之後，阮玉乘緩緩擡起了手，用手掌為孟珂珂搭建一片陰影，遮擋一線陽光。
看著她曬得紅紅的臉，他輕聲問，“熱不熱？”
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，“熱，但是我想再曬一會兒。”
她與他對視，看著他同樣微紅的臉龐露出了微笑，這樣的他是她不曾見過的，過去的他總是顯得那麽游刃有餘，對她而言是崇拜的對象，是高高在上的男神，但是在陽光下，他也被平等地曬傷了，白皮膚透出紅暈，和她一樣，和她一樣呀...
他們，終於有了一絲共同點。
孟珂珂忽然好愛這熾熱的陽光，幻想它能將一切陰霾驅散，太陽！求你將他的罪也一並帶走消融吧！為此，我願意付出所有。
“玉乘，你看對面那些叔叔，他們都被曬成了巧克力色呢！”
女孩用俏皮的語氣說話，讓男人有一瞬間恍惚，她已經好久不曾這樣活潑了，可這樣的才是她，而不是日久待在他身邊，被他逐漸磨掉了特質的她。
他，就是一個劊子手，正在一點一點地殺死她。
順著她手指的方向，阮玉乘心事重重地望向那群聚集在海灘上，一起聊天的大爺大叔們，孟珂珂形容的很貼切，他們的確是巧克力色的，因為長期暴曬形成的特有膚色，而他們對此應該是驕傲的，因為在這裏，這身顯眼的色差好似一種榮譽勳章，他們承接義務救援，多少個夏天挽救過數不清的溺水游客。
看著他們，他問她，“珂珂，你會游泳嗎？”
“會！”
女孩立時回答，不過面對廣闊無垠的大海又有些猶豫，“我小時候在游泳館學的，我學的可快了！就是當時有一個男生特別討厭，說我身上肉多，浮力大才學的那麽快，哼！就算是又怎樣，我就是學的比他快！”
她想起往事，一臉氣鼓鼓，他見了忍俊不禁，動手捏了捏她的臉頰。
望見他眼裏的千重柔情，她卻又想哭了，如果他們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。
“玉乘，你應該很會游泳吧？我去年和爸爸媽媽第一次下海游泳，發現海裏和游泳池完全不一樣，我在海上飄來飄去，借助水袖或者游泳圈才能游穩當呢！”
阮玉乘誠實地告訴孟珂珂，“我只在游泳池游過，從沒在海裏游過泳...”
六歲之後的他對人一直是疏離冷漠的，雖然從小生活在海濱城市，但他從未答應過同學朋友的邀約，一起赴海上游玩，就連彭範都請不動他。
如今想來，他忽然有些遺憾，看向身邊的女孩，很想與她開始這個第一次，結伴投入大海的懷抱，一起在海中暢游。
只是，他們還有時間嗎？
聽他提起游泳池，女孩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本黑色封皮的筆記上記錄的罪惡一幕，她趕緊剎住話題，嘴唇抖動著，不知所措地看向前方，然後，就發現了什麽。
那是...
她視力不錯，定睛望去，看見海面上有一個起起伏伏的身影好似在呼救，雖然有游泳圈在旁，但其仍在逐漸下沈，隨著海流越飄越遠，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。
有人遇到危險了！！！
孟珂珂一下子站了起來，迅速將涼鞋脫掉一刻不停地奔向大海，她沒有跟任何人呼救，此時此刻，她異常沖動，想要憑一己之力挽救一個生命，她希望以這樣的方式替阮玉乘贖罪，她一定能做到的！
“珂珂！！！”
阮玉乘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孟珂珂直奔大海而去，他緊追不舍，甚至連鞋都未及脫掉就跟著一躍入海。
“呼...呼...”
女孩拼盡全力朝前游去，她終於看清了，那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小男孩，一手扶著游泳圈，一手高舉過頭頂拼命呼救，雖然還不至於溺水，但越飄越遠的他非常害怕，身處未知廣袤的大海中，愈發驚恐於自己會不會就此消失無蹤。
就在這時，有人終於發現了他。
“小弟弟，我來救你了！”
孟珂珂游向小男孩，一把抓住他的游泳圈想帶著他游回去，不想調轉方向後卻發現，海流的方向不知為何竟然成了阻力，他們非但沒有前進半分，反而一起越飄越遠。
身臨其境，她這才深刻體會到了大海的威力，不著邊際的海水充斥著視野，讓人心生畏懼。
女孩一時間六神無主，伴隨體力的透支她也嘗到了大海鹹苦的滋味，好在很快，她就看見了朝她而來的他，宛如救世主一樣迅疾游來的他。
阮玉乘大喊，“珂珂！還有你！抓緊游泳圈！！！”
女孩和小男孩聽話地抓住游泳圈，接著就被帶著一起朝岸邊游去，男人游得又快又穩，完全不像第一次在海中游泳的人，他一手拉著泳圈，僅靠單臂滑動就克服了海水的阻力，朝岸邊奮勇前進。
不多時，岸上的人們也發現了這邊的情況，幾名巧克力大爺立即下海，朝他們游去。
眾人相助，總算是有驚無險，小男孩的家長一邊自責疏忽大意，一邊不住向孟珂珂和阮玉乘道謝。
“不客氣不客氣...”
女孩很高興，尤其當聽到大家讚揚她的男朋友時，她比什麽都來得開心。
玉乘他絕對不是窮兇極惡的人，他不是的他不是的...
只是犯下了那樣的罪過，真的還有贖罪的機會嗎？
相較於孟珂珂，阮玉乘面對眾人的誇獎則顯得平靜得多，他甚至不願意多留一刻，很快帶著她離開了海邊。
就這樣，他們渾身濕漉漉，狼狽且鹽分十足地坐上了車，在沈默片刻後，他問她，“珂珂，你當時在想什麽？”
我想救人，我想替你贖罪。
只是這樣的話如今的她自然說不出口，因為她失敗了，最後還得靠他挽救一切。
所以她只能含糊地說：“呃...沒想什麽，對不起...”
孟珂珂低著頭，瑟縮在座位上一臉歉疚，阮玉乘望著她，發出一聲無可奈何地嘆息。
“珂珂，以後凡事量力而行，別再沖動了。”
因為你的未來我既看不見，也參與不了，請你愛惜自己，多多保重。
然後他們就一起回家了，在從車庫返回公寓的路上，孟珂珂不經意間在路邊的草叢中發現了一只小鳥。
“玉乘，它怎麽了？”
她捧起奄奄一息的小鳥，眼中滿是憐憫，阮玉乘接過查看，見其並無明顯的外傷，再擡頭看看面前反射強光的一排窗玻璃，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。
這是只燕子，大概率是撞到玻璃上暈了過去，應該還有救。
於是帶著它，他們三步並作兩步匆匆趕回了家，緊接著就開始思考可供急救的手段。
很快，阮玉乘就想到了一個土方法，他找到一只孟珂珂買來準備做沙拉的不銹鋼碗，將碗倒扣罩住小燕子，接著用筷子有規律地敲擊碗壁，時不時打開一下，查看小鳥的情況。
一旁的女孩一直默默註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，一臉好奇夾雜著忐忑，沒過多久，他們就迎來了奇跡時刻，當又一次打開沙拉碗，那只小燕子竟然神奇地站了起來。
“哇！它活了它活了！！！”
孟珂珂睜大眼睛大聲驚呼，一臉崇拜地看向阮玉乘，簡直當他是個神仙了。
“玉乘玉乘！你是怎麽做到的？你會魔法嗎？還是會咒語？”
女孩一驚一乍的模樣逗笑了男人，他揉揉她的頭頂，告訴她這不是魔法而是科學。
“這相當於給小燕子做心肺覆蘇了，敲擊聲什麽時候能帶動它的心跳產生共振，它不出意外就能醒來。”
聽他解釋一番，她不由更加佩服他了，玉乘他果然什麽都會！什麽都知道！
一想到他今天一連拯救了兩條生命，她就生出了小小的希望，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，她默默祈求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。
他會改過自新的，求求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機會吧！如果不夠，她願意賠上所有，甚至不惜一命換一命。
“珂珂...”
她的眼神透出了心聲，他看得明白，他笑了，笑她從來都是個一目了然的女孩。
只不過，人的生命並不能夠交換，死人亦不會覆活。
小燕子很快就被放歸自然，站在陽臺上，他們目送它在空中盤旋一圈，接著就飛落某處屋檐下，回到了自己的巢中。
而他也希望她能回家去，這裏從來就不是她應該停留的地方，就像這只燕子一樣，這小小的生靈是上天給他的一個再明顯不過的提示了。
給她一條生路吧，放她走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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